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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一直在持续，一年后记者再次来到王陇德院士的办公室，从记者坐着的方向望过去，阳光从他办公室的窗外透进来，映在虽生华发，但神采依旧的王陇德院士身上颇有层次感的侧光，让他在采访中，随着话题的转变，构成了一幅幅生动的表情。

2011年4月，原卫生部成立了“卫生部脑卒中筛查与防治工程委员会”。今年，委员会即将迎来成立五周年，围绕这五年取得的成就，记者与王陇德院士进行了一次深入的对话。无论涉及到什么话题，王陇德院士的语速总是那么不疾不缓、徐徐道来。王陇德院士传达的信息很清晰：卒中防治是一项全民事业。

创成果 不负“五年计划”

“脑卒中的发病率正以近9%的速度上升，且现在三四十岁的人群集聚了引发中风的很多风险。” 2014年10月29日，王陇德在 “世界卒中日”宣传周启动仪式上这样指出。

相关数据显示，脑卒中的患病人群特点为男性高于女性、农村高于城市； 60～64岁的人最容易患卒中，但是现有的劳动力人群（即劳动年龄人口）在卒中患者中占50%，这意味着在未来20年里中国的慢病、发病人数会增长2～3倍。王陇德指出，男性发病率高，可能与男性对健康的重视程度不及女性，不良生活方式较多，如吸烟、酗酒等，承受的生活压力也较大有关。

尽管防治形势依然严峻，脑卒中防治工程已然取得了可喜可贺的成就。王陇德回顾说，过去的2014年，是脑卒中防治工程从“打基础”向“提质量”，从“搭框架”向“建机制”，从“试点探索”向“全面推进”转变的重要时期。基地医院动态管理规定实施，脑卒中系列防治规范研究发布，卒中中心建设标准设计制定，脑卒中大数据挖掘分析，筛查干预和新技术推广专项继续深入推进，首个联合科研项目结题，省级脑卒中防治网络开始试点等等。各项工作逐步走向了科学化、制度化、规范化、标准化和精细化。

就以完善全国脑卒中防控网络体系建设这项工作为例，“中风预防/筛查门诊”由2010年44家增加到2014年的184家，门诊就诊总人数也由全年72万人次增长到202万人次，增长180%。“卒中随访门诊”由2010年48家增加到2014年的172家，随访人数也由全年40万人次增长到190万人次，增长375%；2013年基地医院建立卒中联合诊治模式的单位已达69家，年收治卒中病人15万人次；工程大力推进符合指征的缺血性卒中急性期的溶栓工作，并取得积极进展。2010年静脉溶栓共4632例，2014年增加至15136例。

阶段性成果令人欢喜，而王陇德则看得更远。在他看来，脑卒中防治工程即将进入第五年，这一年依然不能松懈。“2015年，工程要积极推动区域性脑卒中防控网络体系建设，探索区域内的慢性病防控工作开展，拓展脑卒中防控工作受益面。2015年起将逐步开展基地医院复审工作，复审的核心目的是推动基地医院改革和规范工作流程和制度，逐步提高医院的规范化脑卒中防治救治技术和慢病整体防治水平。同时，工程也要求各基地医院积极探索建立多学科联动工作模式，改变以往由单一科室单打独斗的局面，继续加快基地医院信息化建设，推动医疗技术水平不断提高。加强脑卒中高危人群的干预随访工作，积极开展脑卒中防治全员培训，注重‘医防结合’，不断提高医务人员的慢性病防治水平。

论起步 众人拾柴火焰高

脑卒中是一组以脑组织缺血及出血性损伤症状为主要临床表现的急性脑血管病，具有发病率高、致残率高、死亡率高和复发率高的“四高”特点。2008年公布的我国居民第三次死因抽样调查结果显示，脑血管病已经成为我国国民第一位的死亡原因，死亡率高于欧美国家四到五倍。

2002年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的亚太地区脑卒中发生率显示，中国在亚太地区的脑卒中发生率居首位。鉴于这种情况，2011年4月，原卫生部成立了“卫生部脑卒中筛查与防治工程委员会”，由时任部长陈竺担任主任，王陇德出任副主任。

“这个防治工程委员会的成立，标志着脑卒中的筛查与防治工作，已经提升到了国家层面去重视。新成立的‘防治工程委员会’致力于通过深入宣传脑卒中预防知识，大力推广健康的生活行为方式等，力争用两到三年的时间有效遏制我国脑卒中疾病的发展势头。”为了保证所选择的医院有合格的业务水平，王陇德和他的团队曾对6个试点省市的基地医院进行地毯式的检查。为了保证项目实施的效果，他们还去试点省市基层、社区、乡镇的医疗单位进行督导。“那段时间，每周都要去两三个地方，同时还要研究制定工作计划和规范，完成很多的文件。虽然四处奔波是很辛苦的，但是做完这些后，看到我们的工作起到的效果，我感到心情舒畅。”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全体团队的不断努力中，现在全国已经有超过300家省地级医院申请成为卒中筛查和干预的基地医院。通过道德激励、荣誉激励、发展激励，卒中筛查项目不断地吸纳基层医疗单位，通过项目的开展，基层医疗单位可以和高水平的基地医院进行交流，对基层医疗单位而言，这也是提高医务人员诊疗技术水平和推进医院发展的大好时机。更大的喜讯接踵而至，2011年下半年，卫生部和财政部已经开始设立专项来支持脑卒中高危人群的筛查和干预工作。苦尽甘来之后，这份支持更显得来之不易。

谈选择 时代给我答案

祖籍浙江绍兴会稽、出生成长在甘肃兰州的王陇德，身上既带着南方人的儒雅温和，又有西北人的坦诚热情。走上卫生事业管理的道路，只能用“因缘际会”四个字来形容。考入兰州医学院，他很快对医学产生了兴趣，成为医疗系最优秀的学生之一。1970年分配时，他从一线城市被下放到相对艰苦的偏远地区，身边就有当时闻名全国的北医“八大讲师”中的沈安、李天霖、曹家琪、连志浩等人。这几位著名医学专家深深感染了王陇德，一有机会，他就向专家们请教学习。医学与公共卫生等专业的结合，开始在他心中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1978年恢复研究生考试时，领导鼓励王陇德“去试一试”。这一试，让王陇德顺利进入中国医学科学院，攻读流行病学硕士学位。其间的一趟美国之行，让他看到中美在预防医学研究上存在的差距，意识到中国应该投入更多的精力到“预防”的环节上。回来之后，一位卫生厅的老领导语重心长地告诉王陇德，“做临床，治好的只是少数人的病，而做卫生事业行政管理，如果做好了，受益的将是一大批人。”这一番中肯的谈话，打动了王陇德，也由此开始了他对卫生行政科学化管理的不断探索。

望健康 修身养性先行

长期担任卫生行政管理要职的王陇德，其工作的繁忙程度可想而知，但他几乎雷打不动地每天坚持一小时的晚间锻炼，而且，其锻炼的方式也是丰富多彩的：举哑铃、拉拉力器、仰卧起坐、跳绳等等。在个人饮食方面，他还独创了一种奇特的“十个网球计量法”，他自己称之为“1+2+3+4的网球饮食结构”。他把一天的饮食结构归纳为“十个网球原则”，即将一天的进食量设定为一个网球大小量的肉类，两个网球大小量的主食，三个网球大小量的水果和四个网球大小量的蔬菜。因为饮食合理，坚持锻炼，王陇德说自己几乎从不用吃药品和保健品。

王陇德坦言道：“公共卫生的概念发展到今天，已经不仅仅是传染病控制问题了，更有公民的亚健康状态、个人生活卫生行为等问题急需解决。这些年，国家经济发展了，人们富裕了，很多‘富贵病’的发病率也急速攀升，比如肥胖、‘三高’，以及糖尿病、心脑血管疾病等等，这些亚健康问题和慢性病发病率逐年增高的现象，就使我们不得不重新面对公共卫生概念的延伸问题，也迫使政府必须对人民群众的不良或者不科学的生活方式给予干预，更需要通过多种渠道开展宣教工作，让人们知道如何建立良好的生活方式。”

近些年来，王陇德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坚持写文章、出书籍、办讲座，并深入社区，花费了很多精力去推动“国民行为、膳食和厕所”的三大“革命”，以促使国民养成健康的生活方式。“在今天，我们将大量资金消耗在治疗疾病上，其实预防更重要。”王陇德说，现阶段一个必须引起我们高度警惕的公共卫生问题是，很多慢性疾病的发生在朝着低龄化方向发展。因此，预防疾病的意识不仅仅是中老年人要关注的，青年人更应重视。“古人讲勤以修身，智以养德。那么锻炼身体，修养身心的目的是什么？按今天的话来讲，就是为了给社会做更多、更大的贡献。回到社会公共卫生以及疾病防控这个话题上来讲，每个社会个体，能否养成良好、正确的生活习惯、饮食习惯乃至精神层面的卫生习惯，也是政府能否真正把公共卫生工作落到实处的一个最关键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