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大学读书时,看过南丁格尔文集,一直憧憬着我的职业生涯,然而现实的矛盾、不理解、不信任一度将我的热情浇灭。我开始保护自己,小心翼翼的上班,生怕出错。但这样的我在经历54床之后转变了。
在消化科,我们都记得54床,他在我们所有人的眼中应该就是最“夹生”的病人,他是做食管ESD的,术后并发了穿孔、脓胸,可能他觉得全是我们的错,从此他和他儿子像有强迫症一样,开始疯狂的“折磨”着我们。他极其不信任我们,他会就同一件事问3到4个人直到所有人答案一致才会相信我们,每个时刻我们做什么事他会记在自己的本子上,就这样开始了不信任的治疗。他的房间永远都是阴暗着,走进去除了压抑还有病床上的他投来的冷漠刺骨的眼神。我自然心有厌烦,每次他问话我也是冷冷的回答,都不愿走到他的房间。但是护士长她们,每次都带着微笑进去,我觉得这是一种委曲求全,不理解,护士长问我,换做是你的家人你怎么处理,我开始思考。我想是我太绷紧自己的弦,忘记了沟通最重要的“互相理解”了。
后来随着病程的延长,他置入了鼻胆管肠内营养,但由于鼻胆管细,营养液的浓度高,发生了第一次堵塞,怎样冲洗都没用。主任做了胃镜,发现瘘口还没有闭合,鼻胆管非常重要,不能拔出,他的身体也不允许更换新的鼻胆管。怎么办,护士长她们想了很多办法做实验,最后用可乐封管试图溶解,在堵塞的第三天竟然通了。他和他的儿子非常开心,这次72h事件让他们打开了心结,因为我第一次看见了他的微笑,这一次竟被我形容为最“诡异”的微笑,在清晨阳光下第一次的微笑来的那么珍贵,我也第一次见到他房间的光亮。我知道,这微笑是全科室的功劳,是用真心和努力换来的。但后来我发现他的信任只对护士长,谢老师她们,对于我们年资低的,他还是不放心,还是会小心翼翼的盯着我们看,还是没有完全信任我们年轻人。
后来一次我夜班,在床头灯下,我给他冲洗鼻胆管,他装作睡着,我能看见他眯着眼睛看着我,我只想着三通是不是没人冲洗呢,就扭转冲洗了下,竟然冲出了一块管腔样的营养液块,他问那是什么,我说是三通里的营养液块,他激动地说“小姬,很好,你救了我,不然管子堵了,我又不能吃了,病也不能好,谢谢你”。后来在谢老师休假的时候,他竟然跟护士长提出要我去护理他,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顶住压力去护理这位超级病人,后来我才知道是那件小事让他信任我。再后来他会跟我讲许多人生道理,也会讲他孙女的事、他的过去……阳光适宜的午后他也会坐着轮椅出去散散心,他会听着歌,他不在是那位夹生的病人,而是风趣的爷爷了。
出院前他给我们写了一封长长的感谢信,我听说他出院那天下着雨,谢老师、张老师去送他,他拥抱着两位,说“干女儿我走了”,老人家竟然也哭了……我没有亲自送他,但我能感受到雨季的送别,分不清的泪还是雨。
这位54床,是我最难忘的患者,让我重新认识了医患关系可以是敌对,可以是朋友,可以是亲人。这一切都决定于我们的所作所为,你有没有真心付出,有没有换位思考,有没有真诚沟通……从他身上我决定重拾最初的信念,不过是全心全意的为病人服务,不过是一种带着一腔热情的责任。
我相信重新拾掇的自己会走的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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